林清瑶被他这个“土鳖”自嘲逗乐了,点头同意。
入夜后的景德镇,褪去了白日的喧嚣,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。空气依然湿润,但多了几分凉爽。两人退了酒店提供的晚餐,在路边小店简单吃了点当地特色的碱水粑和饺子粑,然后便沿着灯火渐稀的街道,向城郊走去。
越是靠近古窑遗址区,那股混合着瓷土和矿物的独特气息就越发浓郁。路上行人稀少,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打破宁静。借着路灯和朦胧的夜色,远远的,他们看到了一片巨大的、在黑暗中呈现出诡异轮廓的阴影,那便是渣饼山了。
走近了看,才能真正感受到这“山”的震撼。那是由无数破碎的瓷片、窑具、烧废的胎坯堆积而成的,层层叠叠,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积累,高达数十米,蜿蜒如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上。破碎的瓷片在微弱的光线下,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幽光,宛如无数只窥伺的眼睛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的尘土味,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冰冷的火焰气息。
“好家伙,”陈墨白低声感叹,“这要是在我们那儿,早被拉去填坑铺路了。在这儿,倒成了地标。千年窑火,烧出来的不仅是瓷器,还有这么一座‘败家’的奇观。”
他示意林清瑶留在山下相对隐蔽的树影里望风,自己则深吸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手脚,开始向上攀爬。脚下是松滑的瓷片,发出哗啦啦的脆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他必须万分小心,既要避免滑倒,又要尽量减轻声响。
爬了约莫十几米高,找了一处相对平坦、能俯瞰四周的“平台”坐下。陈墨白闭上眼,努力排除杂念,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、粗糙的碎瓷片上。
瞬间,一股庞大、混乱的信息流汹涌而至!
无数破碎的画面、嘈杂的声响、零散的情绪碎片……烧窑时的熊熊烈火、工匠们挥汗如雨的劳作、开窑时的期待与忐忑、瓷器成型时的喜悦、碎裂时的惋惜……数百年来,无数工匠的希望与失望、成功与失败,都沉淀在这片碎瓷之中,形成了极其庞杂的精神印记。
陈墨白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一样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这比他感知单件器物要困难无数倍,就像试图从一片喧嚣的闹市中分辨出某一个特定的耳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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