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,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。走廊的地板刚拖过,带着股寒气,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,冻得他骨头疼。他想起草稿箱里那句没发出去的话:“我可能永远摘不了凝露草,钱会慢慢还你。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——在这个靠真元说话的世界,承认自己没天赋,比承认贫穷更难堪。

        病房门里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,接着是小棠压低的说话声:“妈,你再喝点水,哥说这灵泉水泡的茶能顺气。”那“灵泉水”是他昨天从青云山脚下的小溪里接的,其实就是普通的山泉水,只是他哄母亲说里面有微弱的灵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云澈赶紧抹了把脸,把资料册塞进怀里,深吸一口气推开门。母亲半靠在床头,小棠正用棉签蘸着水给她润嘴唇。看见他进来,小棠眼睛一亮:“哥,你回来了!我刚听见你笑了,是不是有好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”云澈把脸上的笑容撑得更开些,“明天换了个新活儿,在修具店擦法器,老板说能学保养的手艺,工钱比灵植园高,一天能多赚一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擦法器?”小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,校服袖子滑下来,露出手腕上红通通的皮肤,还有几处脱皮的地方,“是不是聚气境修士用的那种铁剑?就是能飞起来的那种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,”云澈走过去,把她的袖子拉好,指尖碰到她发烫的皮肤时,心里像被针扎了下,“以后学好了手艺,说不定能给你攒够买灵犀乳的钱,到时候你的手就不会脱皮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叹了口气,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很凉:“小澈,别总为我们操心。妈这病,能拖一天是一天,别为了赚钱累坏了自己。”她的手背上布满针孔,青一块紫一块的,都是输液留下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云澈没说话,只是反手握住母亲的手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掌心的老茧,那是年轻时在田里劳作留下的,能感觉到她指节的僵硬,那是常年风湿的缘故。他想起修协小姐姐的话,化灵境修士的灵疗术能让这样的老毛病彻底痊愈,可那需要五万块——正好是林心怡借他的数目,也是他现在需要仰望的数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走到桌边,拿起那本磨破了封面的《基础淬体诀》。这是他花五十块从旧书店淘来的盗版,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,插画也印得歪歪扭扭,可他还是翻得卷了边。他翻到最后一页,那里印着所有境界的真元阈值,从锻体境的150,一直到渡劫境的5000000+,每个数字后面都跟着对应的境界名称。他从口袋里摸出支红笔,是小棠不用了的铅笔头,在“115”这个他自己填上去的数字上画了个圈,又用力描了两遍,红痕透过纸背,在桌面上留下个淡淡的印记——这或许就是他能触到的,最高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深夜十一点,医院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云澈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,把资料册和《基础淬体诀》放进储物柜,只揣了个馒头——那是灵植园老板给的,掺了碎灵米,说是能抵半个时辰的苦修。他没回自己租的那个小单间,而是转身走出医院,往青云山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风越来越凉,吹得路边的树叶哗哗作响。路过修具店时,橱窗里的铁剑还在,标签上“聚气境法器,售价八千”的字样在路灯下很清晰。老板大概睡了,卷闸门拉了一半,能看见里面堆着的符纸和朱砂,还有几柄缠着布条的长刀,据说都是通玄境修士用的法器。云澈站在橱窗前看了会儿,想象着自己给那些法器做保养的样子——用浸了灵草汁的软布擦拭,按照纹路的方向梳理滞涩的灵气,不用真元,只靠手感和耐心。老板说过,好的法器保养师,能让聚气境的铁剑多飞三丈,能让凝元境的符笔多画十张符,这门手艺,不靠天赋,靠的是功夫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到青云山脚下时,已经是凌晨一点。山风更冷了,带着松针的味道,吹得他脖子后面发凉。那块磨得光滑的青石还在,是他过去一个月站桩的地方,石头上能隐约看出个人形的印记。他没像往常那样摆姿势,只是坐下,把馒头掰成小块,慢慢往嘴里塞。灵米的颗粒有点硬,嚼起来涩涩的,却真的有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,只是那股暖流到了丹田就散了,留不下丝毫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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