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六点半,窗外的蝉鸣刚起了个头,小棠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。老哥是高三考生,家里的早饭自然落到了她这个高一妹妹头上。她趿着拖鞋往厨房走,心里还盘算着今早煮点小米粥配咸菜,清淡又省事,却没承想刚走到厨房门口,就听见“滋啦”的声响——云澈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,煎锅上的面饼鼓起金黄的弧度,边缘卷着诱人的焦香,油星子溅在锅沿上,腾起细小的白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你饶了我吧!”小棠赶紧摸过牙刷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哀求,“我不想吃面条!”她对云澈的厨艺向来没什么信心,印象里他只会煮那种没放盐、面条黏成一团的“黑暗料理”,上次吃过后她拉了半天肚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下面条。”云澈头也没回,用锅铲把面饼翻了个面,金黄的背面露出雪白的内里,还夹着丝丝缕缕的葱花。他端过盘子,把三张鸡蛋灌饼码得整整齐齐,递到小棠面前,“尝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棠狐疑地凑过去,鼻尖立刻萦绕着鸡蛋的醇香与葱油的微辣,她皱着眉往后缩了缩:“你该不会在里面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?比如上次那个过期的豆瓣酱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呵。”云澈懒得理她,转身从橱柜里翻出甜面酱,往饼上均匀地抹了一层。上一世在大排档颠勺十年的手艺可不是白练的,别的不说,单是这鸡蛋灌饼,他闭着眼都能做得比巷口那家老字号地道——面要醒足三小时,油温六成热时下锅,饼皮鼓起时迅速戳个洞,灌进去提前搅匀的鸡蛋液,翻面再煎三十秒,外酥里嫩,配上甜面酱和香菜,是多少夜班工人的慰藉。

        正说着,云砚深推门进来,他眼窝深陷,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,显然又是在医院陪护了通宵。可当他瞥见盘子里的灌饼时,疲惫的眼里还是亮了亮:“这是啥?闻着挺香。”他拿起一张咬了一大口,鸡蛋的嫩滑与面饼的酥脆在嘴里化开,葱花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,顿时眼睛一亮,“里面还夹着葱花?味道绝了!比巷口老张头做的还好吃!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棠见老爸吃得香,终于按捺不住,也赶紧拿起一张塞进嘴里,滚烫的饼皮烫得她直哈气,却舍不得松口,含糊不清地喊:“唔……好吃!哥这叫啥?我也要学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鸡蛋灌饼。”云澈把装灌饼的不锈钢饭盒递过去,里面又多放了两张刚煎好的,“爸,给妈带点过去,医院微波炉热一下就行。对了,妈今天情况怎么样?医生有没有说……回春露的事?”他的声音顿了顿,“钱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砚深接过饭盒的手猛地顿了顿,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,他低下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饭盒边缘的划痕——那是去年带母亲去医院时,不小心摔在地上磕的。“医生说再拖不得,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第一针回春露至少要140万,少一分都拿不到药。我找亲戚借了一圈,你王婶家凑了八千,你二舅给了两万二,总共才三万……”他喉结用力动了动,把后半句“连零头都不够”咽了回去,只抬起手,轻轻拍了拍云澈的肩膀,“你好好考试,钱的事爸再想办法,实在不行……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行!”云澈和小棠异口同声地喊。那房子是母亲嫁过来时,外公留下的老宅子,虽然破旧,却是这个家最后的根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父亲佝偻着背出门的背影,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却掩不住那深深的疲惫。云澈捏紧了手里的筷子,指节泛白,碗沿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——140万,对这个母亲重病、父亲打零工、妹妹还在上学的家庭来说,无异于天文数字。他甚至能想象到父亲挨家挨户借钱时,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,毕竟母亲这病拖了三年,早就成了街坊邻里眼里的“无底洞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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