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这东西,像根带着倒刺的铁钩子,“噗嗤”一声,狠狠扎进了脑子里,把他那层强行维持的冷静壳子撕了个稀巴烂。
画面:刺耳的刹车声,像把生锈的锯子,“嘎吱——!!!”一声,活生生撕碎了黄昏那点可怜的宁静!一辆发了疯的重型矿石运输车,像头红了眼的钢铁怪兽,轰隆隆碾过来,狠狠撞上了路边那辆破破烂烂的小电动车!刺眼的车灯晃得人瞎,玻璃碎片“哗啦啦”炸开,像下了一场冰刀子雨!扭曲变形的金属架子,像被揉烂了的废纸…后座上,妹妹小雨那双瞪得溜圆、盛满了惊恐的眼睛,里面的光,“唰”地一下就灭了…副驾上,养母瘦小的身子想扑过来护着谁,却被一股巨力狠狠甩飞出去,像片断了线的破风筝…
声音:“轰隆——!!!”震得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的撞击巨响!玻璃粉碎的“哗啦”声!然后…是死一样的寂静。静得能听见自己血往脑子里冲的“嗡嗡”声。接着,是他自己喉咙里炸出来的、完全不受控制的、野兽垂死般的嚎叫:“妈——!!!小雨——!!!”那声音,连他自己听着都陌生,像从地狱最底下爬出来的…
气味:浓得化不开的汽油味儿,呛得人脑仁疼!橡胶烧焦的糊臭,混着一股子…甜腻得让人窒息的血腥气!那是至亲的血!那股味道,像烧红的烙铁,“滋啦”一声,狠狠烙在了他的魂儿上,这辈子都洗不掉了!**
触觉:滚烫!车门滚烫得能烙饼!他不管不顾,用指甲、用手掌、用血肉去扒拉那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框,指甲盖翻开了,满手是血,混着铁锈和滚烫的油污,可他感觉不到疼,一点都感觉不到!指尖终于碰到了养母的手腕…冰凉!像冬天里冻透了的石头!还有…小雨书包上那个他笨手笨脚缝上去的、歪歪扭扭的小布偶,被粘稠温热的血浸透了,又湿又冷…
“砰!!!”刘忙的拳头像颗炮弹,狠狠砸在冰冷的铁皮桌面上!巨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,震得桌上的旧矿工帽都蹦了一下。应急灯的光线疯狂乱晃,把他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脸,映得活像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!粗重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,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,胸膛剧烈起伏,像头被铁链锁住、濒临疯狂的困兽!
为什么?!为什么偏偏是他们?!那个开车的王八蛋司机,事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!官方的调查?狗屁!草草了事!最后就他妈一句“车辆意外失控,司机当场死亡”结案!去他妈的意外!去他妈的死亡!那司机,就是山顶会养的一条疯狗!那辆车,是贾政那条“帝星”老狗名下矿场的车!
冰冷的恨意,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“嗖嗖”地顺着脊椎骨往上爬,冻僵了四肢百骸,又在心窝子里“轰”地点燃了一蓬焚尽一切的毒火!就是这股子恨,撑着他从泥坑血洼里爬出来,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里像条野狗一样挣扎,也像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着他仅剩的那点人味儿。
他猛地抓起那顶旧帽子,死死攥在手里,粗糙的帆布边儿狠狠摩擦着掌心的伤口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这点微不足道的疼,反倒像根针,“哧”地扎破了他脑子里那些狂暴血腥的画面,带来一丝诡异的清明。
他低下头,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、带着养父汗味和矿尘气息的帽子上。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在磨石头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深的伤疤里抠出来的,带着血和泪的沉重,却又硬得像淬过火的精钢,在这风雨飘摇的午夜指挥部里,一字一句地砸出来:
“爹…妈…小雨…你们…看着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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