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来收李家的废铁。”林心怡捡起地上的镊子,擦了擦上面的雪,递给云澈,“万宝楼的账房先生说,李家的废铁回炉重打,能做些镰刀锄头,比新铁还结实——他们给的价虽低,却能清了欠账。这事,你爸没跟你提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虎的脸瞬间垮了。他早上偷听见父亲打电话,说万宝楼给的价压得极低,一斤废铁只给两文钱,可要是不卖,堆在院子里生锈,连买煤的钱都凑不齐。锻造坊的炉渣都快堆成山了,老妈子正哭着收拾东西,说要回乡下种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赵雅突然“呀”了一声,指着校门口:“我妈来了!”只见赵家老板娘拎着个食盒,绿棉袄上沾着面粉,正跟教导主任说着什么,脸上满是焦急。食盒盖没盖严,露出里面的白面馒头——是给教导主任送的,想求他在管委会那边说句好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昊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,手里的铁块突然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想起父亲昨晚在屋里叹气,烟袋锅子磕了桌腿好几下,说万宝楼要插手雪城的凡铁生意,张家的小铺子可能得关门;王家的马车最近总在城外陷进雪坑,拉货的活计被别家抢了一半,车夫都跑了两个;李家和赵家更是自身难保……原来那些他以为厉害的家族势力,在真正的实在生意面前,根本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滚。”云澈弯腰收拾工具箱,镊子、胶瓶被他一一捡进木盒,声音冷得像雪,“再找麻烦,我就把你家铺子卖劣质凡铁的账,交给万宝楼的账房先生。”他知道张昊家的铺子总把没淬过火的铁当好铁卖,上周王师傅买了把斧头,劈柴时直接断了,斧柄上还刻着张家的记号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昊咬了咬牙,后槽牙咬得发酸。他想骂句狠话,却看见万宝楼的马车已经停在修联门口,账房先生正跟王师傅说着什么,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。王师傅手里拿着块凡铁,指节敲得铁块“当当”响,那声音像敲在张昊的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走!”张昊拽了把李虎,又瞪了眼赵雅,灰溜溜地往操场方向走。雪粒子落在他的棉袄上,像撒了层盐,他突然觉得刚才攥过铁块的手心烫得厉害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宝贝,就是块没人要的废铁,连修篱笆都嫌不结实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心怡把柴火往云澈身边挪了挪,柴枝上的雪落在他的工具箱上,融成小小的水珠。“周叔说,这炉子修好了,煮青禾汤给你母亲喝,凡草药熬着最养人。”她顿了顿,看着远处万宝楼的马车,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,“我爸说,雪城的营生就像这炉子里的火,看着花哨的未必顶用,真能过冬的,往往是那些烧得旺的凡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云澈笑了,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点铜锈。他把青禾叶从铜炉里取出来,叶片上的纹路在阳光下亮得像条小溪,脉络清晰,带着雪后的清新。远处,万宝楼的账房先生正接过王师傅递来的铁块,掂量了两下,又笑着递回去,两人的笑声混着风传过来,像在说些暖心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风卷着雪沫子掠过特长班的屋檐,带着股青禾胶的淡香。云澈重新蹲下身,凡铁凿子轻轻敲在铜炉上,“叮当,叮当”,那声音不响亮,却像在说,真正的本事,从来不是靠修为撑起来的,是靠手里的真功夫,和心里的那杆秤。炉子里的青禾叶被风吹得轻轻晃,像在应和着这冬日里最实在的声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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