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轰——!"

        第一声轰鸣像是从地心深处钻出来的巨兽咆哮。整栋小楼猛地一震,墙上悬挂的普利茅斯港全景图哗啦一声撕裂,框架上的玻璃碎成星屑,扎进拉姆西的手背。他能感觉到琼斯的身体在颤抖,不是因为害怕,是被震波掀动的颤抖——就像狂风里的树叶。

        "轰轰!"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发与第三发炮弹几乎是接踵而至。40毫米高爆弹撕开砖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巨斧劈砍干柴,只是这"柴"里混着钢筋与石灰。拉姆西透过琼斯腋下的缝隙向上看,只见原本结实的砖墙上凭空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窟窿,窟窿边缘的砖块还在簌簌往下掉,露出外面灰蓝色的天空。下一秒,那窟窿就被炸开的火光填满,灼热的气浪裹着碎石砸在琼斯的钢盔上,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。

        "是HS129!"琼斯的声音闷在钢盔里,像隔着水缸说话,"那该死的对地攻击机......"

        拉姆西想张嘴骂句什么,喉咙却被呛人的粉尘堵住。他看见墙角的铁皮文件柜像纸糊的一样被气浪掀翻,里面的作战电报散得漫天都是,白色的纸片在火光里打着旋,像一群濒死的蝴蝶。他忽然想起三天前视察造船厂时,总工程师还拍着胸脯保证"这栋指挥楼能抗住203毫米舰炮直射"——现在看来,那些浇筑钢筋混凝土时偷工减料的水泥,连40毫米炮弹都挡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根断裂的混凝土横梁带着钢筋垂了下来,在离琼斯后脑勺不到半米的地方晃悠。拉姆西能看见横梁断口处露出的锈迹,像某种腐烂生物的内脏。他突然意识到,这栋楼正在死亡,而他们就是陪葬品。

        "轰隆隆——"

        第四发炮弹直接命中了楼顶的瞭望塔。整栋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猛地向上拔了半寸,又重重砸回地面。拉姆西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,嘴里涌上铁锈味的腥甜。琼斯的身体突然一沉,拉姆西伸手去推,却摸到一手温热的粘稠——是血,从琼斯后颈的弹孔里涌出来的,顺着钢盔的缝隙滴在他的制服上,烫得惊人。

        "坚持住,琼斯......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像个刚入伍的新兵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应他的是更多的坍塌声。天花板开始成片坠落,带着燃烧的木屑与碎玻璃。拉姆西被埋在越来越厚的废墟里,黑暗像潮水般涌来,最后映入眼帘的,是作战地图上那个被他手指磨出的浅痕——怀特岛防线,终究没能等来他的指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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